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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侄最起碼的一點心。”

九阿哥覺得那目光不只割痛了他的心,連他全身都在那目光下隱隱作痛。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跳起來便要去拉那個女人,阻止她一切的作為,卻被緊跟其後的雅爾哈齊側身擋住。

玉兒走到龍榻前,臉色鐵青的十四阿哥目光兇狠地看著她:“退下。”

玉兒搖搖頭:“十四弟,你在怕什麽?身為人子,你不想再多聽皇上講幾句話嗎?”

十四阿哥硬聲道:“你一個女人,有何本事辦整個太醫院也辦不到的事。”殿角的眾太醫都低下了頭。

沒錯,十四阿哥在拖時間,只要拖過去,萬事都有可能發生。

玉兒靈覺一直關註著皇帝的情況,此時輕聲道:“皇上,您別急,玉兒哪怕拼著短壽十年,也不能讓您帶著遺憾去見咱愛新覺羅家的歷代列祖列宗。”

十四阿哥驚訝地看著皇帝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半睜的眼中憤怒憂急又悲傷的目光變得平和,十四阿哥如第一次見到一般回頭打量這個能讓皇父如此信重的女人,這個女人,為什麽,她憑什麽能讓皇阿瑪這樣信任,她又憑什麽有這樣的自信能扭轉目前一團亂的局面。

玉兒回頭看著十四阿哥,問道:“十四弟,乾清宮裏,皇上所有的兒子、孫子們都在,你要擋著我救治自己的阿瑪嗎?”

十四阿哥目光狂閃,回頭看一眼眾人註目的兄弟與子侄,終於退了開去,聽了玉兒的話,便連九阿哥也不敢再叫囂,退到了一旁。

阻攔救治父親,那便是弒父,誰敢!

如果,救不回阿瑪,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將會引禍上身!而目前的狀況,救回的可能性太低了。

乾清宮裏,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之聲,便連幼小的皇子皇孫們,此時也都咬緊牙關壓抑著抽泣,等著那萬一的可能出現。他們的皇阿瑪、他們的皇瑪法,頂天立地,怎可能會落到連一句話也說不清楚的地步!

玉兒背對著眾人,拿出一根銀針,在眉間紮了一針,逼出一粒銀色的圓珠狀液體,那是她修煉了近三十年的成果。

軟軟的圓珠只有米粒大小,卻一顫一顫似有靈性,珠裏更似有什麽在游動,使這圓珠顯得有了生命一般玄奇。玉兒用手指吸附著圓珠舉至皇帝唇畔:“皇上,這珠子,是三十年的精華,卻只可為您延命三個時辰。”

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能為皇帝延命三個時辰,已是驚世之舉了。

皇帝的神志已有些迷糊了,卻本能地微隙雙唇,玉兒輕嘆,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了嗎?這便是他的兒子們拖延時間的用意吧。

只是,他們的主意,卻是打錯了!

四阿哥一直跪在那兒,看著那個女人針紮眉心,看著那粒銀珠一點一點滲出那女人的眉心,看著那個女人舉指頂珠,看著那個女人讓那似活物一般的珠子擠進了皇父的嘴裏,之後,那個傻女人,蒼白著臉往後便倒。

皇帝覺得飄搖離體的魂魄又落回了身體,恍惚的神智也變得清明,便連麻木癱瘓了半邊的身體也被他拿回了控制權可以自由使用了,只是,即使如此,皇帝也知道,他的身體,已經破敗得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力量了,他此時,倒仿佛在用靈魂強制支配著這具老朽的殘軀。

皇帝看著接住玉兒的雅爾哈齊,欣慰地笑了,加上這個養在堂兄膝下的兒子,他離世前,所有在世的兒子們,都在他的榻前相送了,只是……

示意四阿哥扶他坐起來,皇帝用失望的目光看著玉兒倒下後露出的老十四,自己只想著走時能得兒孫相送,卻不成想,倒給了這些不孝子以借口。

十四阿哥看一眼玉兒,目光深寒:“堂嫂既早有救治皇阿瑪的靈藥,為何此時才獻上。”

已明白玉兒給出的是什麽的皇帝,抓起一邊的玉枕就砸向了十四阿哥:“逆子。”

一句話,一個動作,滿殿俱驚。

方才連話也說不清的皇帝,此時不但吐字清楚,能坐起身,便連砸人這樣的事兒也有力氣做出來,而且,還是眾人都知的早已握不住東西的左手。

看一眼那個仿佛瞬間便老了好幾歲的女子,皇帝目光中帶著愧疚、憐愛、感激。這個傻孩子,這是把她自己擺到了風口浪尖呀,她明明那麽喜歡清靜日子、討厭麻煩的。自己是不是不該這樣逼迫她?皇帝的心揪了揪,回頭看一眼同樣目露憐愛之色的四兒子,不,他做得沒錯,這個女子,無論是對雅爾哈齊還是對四子,影響力都太大,他必須確定她的無害,確定她真切地愛著他的家族與後代,這個女人,只有愛,才會讓她願意守護,而他,顯然賭贏了。

跪在地上的皇子皇孫們此時齊聲高喊:“皇阿瑪皇瑪法/皇翁庫瑪法!”

皇帝看著雅爾哈齊扶抱著玉兒一起跪在榻畔,滿意地笑了笑。轉過頭,看著跪在地上濟濟一堂的兒孫,皇帝揚聲道:“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帝號雍正。你們當敬服擁戴,不可有二心。”

☆、360帝薨

皇帝的聲音不洪亮卻響徹大殿,尚有些沙啞卻極清晰,讓那些有心人再無法混淆視聽。殿外陸續趕來的眾臣跪在皇帝寢宮外的青石地面上,聽著太監手持皇帝早已備好的傳位昭書宣讀了皇帝的旨意後,萬歲之聲轟然而起。

這,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嗎,朝中但凡有點兒眼力勁兒的,在最後的日子裏,也都知道了聖心誰屬,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皇帝的種種安排,至此時,其真實用意也全都浮出了水面,所有京中兵力都握在與四阿哥親近的人手裏,叔瑫掌京郊豐臺大營,隆科多掌九門,宮中所有侍衛都掌在忠勇郡王手裏,三個人,三道防線,組成了最安全的防衛網,這三個人,人人都只忠於皇帝,可也人人都與四阿哥親近。

掌握了兵力,帝位的傳承自可無驚無險地進行。

玉兒無力地靠在雅爾哈齊身上,一下抽走了三十年的修煉成果,她從所未有的疲憊,只是,人生中,有些事,卻是必須做的,哪怕,那會帶來無窮麻煩,這個明裏暗裏護了自己二十幾年的長輩,她若不為他做些什麽,以後的日子,卻必是要終日愧疚的。

這些年,除了少有的幾個人知道,京中不曾傳過任何關於她醫術的傳言;她昏睡的十年,不只雅爾哈齊與四阿哥在壓制京中物議,皇帝也是極力幫著掩飾,若非如此,她醒後又怎能那般容易便再被京中貴婦們接納。一個一睡十年,一醒來就活蹦亂跳還容顏不改的女子,這在哪兒也該掀起一片議論之聲才是,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她的生活,延續著十年前的悠閑自在。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這是人生該有的態度,感恩回報的態度。

人,一輩子,總該做幾件該做的事,哪怕,明知那是傻事!

若連拼搏的勇氣也沒有了,生命,豈非如同行屍。

皇帝宣講完傳位旨意,看一眼笑得憨傻的那個女子,心裏又酸又暖,這個孩子,傻孩子呀!

讓十四阿哥退入眾阿哥身邊,皇帝輕聲道:“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傻,讓別人送藥來便成了,何苦自己親自送來。”

玉兒虛弱地笑道:“別人送,這藥便化在空中了。”

四阿哥想著投入皇父口中之前一刻也不曾離開她的那粒圓珠,皇帝想著那仿佛溜進自己口裏,入口即化的藥液,卻都有些明白了。

皇帝看一眼四兒子,以後,就要他來護著這個傻孩子了。不過,有些自己能做的,卻是一定要做的。^//^

皇帝看著殿上眾兒孫,揚聲道:“忠勇郡王福晉來此,是朕的旨意,眾人皆知忠勇郡王福晉有只神雕,這雕這些日子卻是去為朕尋藥材去了。朕在遠方,有一奴才,為朕尋那舉世罕有的神藥,那雕帶著朕的昭書,尋了許多日子,才尋到,好在,那藥果然有用,能予朕多一些的時間……”

皇帝停住話頭,看一眼人群中的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沈聲道:“老十四,你方才說要尊朕的遺命,既如此,以後好好輔佐你四哥,莫要自誤。”

十四阿哥趴在地上,聲音艱澀:“兒臣遵旨!”

皇帝回頭對四阿哥道:“老十四就不用去領軍了,留在京中為朕守孝吧。”

四阿哥恭聲應道:“兒臣遵旨。”

皇帝看一眼努力睜著眼,卻眼看要倒下去的玉兒,柔聲道:“雅爾哈齊,把你媳婦送到德妃那兒去,讓她三個時辰後再來給朕磕頭吧,你,快去快回,朕的時間,不多了。”

雅爾哈齊領命後抱扶著玉兒退出了皇帝的寢宮,與李德全一起把妻子送到德妃在暢春園所居的宮殿後,又趕緊跑了回去,皇帝的時間,太短了,身為人子,哪怕一次也沒叫過阿瑪,在皇帝臨終之時,他也應該守在榻前。

李德全把皇帝的旨意宣講過後,又留了皇帝身邊的一個嬤嬤看護,也走了。德妃著人把玉兒扶到了一邊的一張榻上放置妥當,看著那個已昏睡過的女子,德妃目光覆雜,心緒百轉,她救了她的夫君,她該感激她,可她阻礙了她最寵愛的兒子的通天大道,她又怨她;她救了皇帝,讓自己所出的老四可以名正言順地繼位,讓她以後做太後可以做得理直氣壯她該感謝她……

想著龍榻上,那個自己陪了近五十年的男人,德妃茫然了,以後,她的兒子就要威臨天下了,以後,這後宮,便以她為尊了,可是,為什麽,她卻並不感到喜悅,那個男人,就要走了,她為什麽覺得這樣無措,空虛。他,壓制了她幾十年,當年,他一道旨意,就把她掙命產下的第一個兒子送到了別的女人手裏,沒有一絲憐憫;她服侍他,從一個宮女,走到一宮主位的尊位,她為他生育了三子三女,那個男人,那個永遠堅定的男人,他,要走了嗎?要一個人走了嗎?

當喪鐘敲響,紫禁城、京城,一片號淘悲鳴之聲,之後,仿佛在頃刻間,城裏、城外,舉目所及,全被一片白色所覆蓋。

帝逝,舉國皆哀。

帝逝,舉國不聞笑聲。

帝逝,舉國皆一片白色。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在位六十一年的康熙皇帝玄燁以六十九歲之齡病逝在他喜愛的暢春園,其時,他所有的兒子、孫子、曾孫皆在床前送他,其時,暢春園外眾臣跪送他升天。

皇帝親口傳旨,命皇四子雍親王胤禛繼皇帝位,號雍正。

康熙皇帝走了,帶著欣慰的笑容,沒有遺憾地在兒孫的環繞中走完了他的一生。

康熙的一生,有過太多功績,也有過太多磨礪,他,八歲為帝,皇帝使命占據了他生命的大部分,即使如此,他仍然用他剩餘不多的心力關愛著他的每一個兒孫,你可以說他的愛不公平,你卻不得不承認他已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愛他的後代,用了最正確的方法與教導他們,不曾讓他們淪為蠹蟲庸碌之流,他的兒孫,或許有野心,或許有爭鬥,卻無人能否認他們的優秀,而他們的優秀,便傳承自這位一生都愛學習的帝王。

康熙的兒子們用盡手段爭奪,爭奪著皇父的寵愛、信重,爭奪著代表最大成就的帝位,他們爭奪著的既是為帝的榮耀,也是皇父的肯定,更是爭奪著以後施展自身治國才能的平臺。

皇位,代表著無上尊榮,皇位,也是無盡的責任。

皇子們對皇父的愛有多深,心裏的不平便有多重,為什麽不是我?那個得到皇父肯定,傳承家業的為什麽不是我?大阿哥這樣想,二阿哥這樣想,八阿哥,十四阿哥,甚至更多的阿哥都這樣想。

只是,他們心中再有怨,卻不能否認,他們愛著他們的阿瑪,那個為帝的時間更多於為父時間的阿瑪。

只是,帝位,只有一個,獨一無二。

皇父在最後的時刻告訴他們,他只選擇對的,四阿哥胤禛是最正確的帝位繼承人。

十四日,胤禛命貝勒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大學士馬齊、尚書隆科多總理事務。同日,封胤禩、胤祥為親王,胤礽之子弘皙為郡王。

二十日,胤禛登極,以明年為雍正元年,是為雍正帝,歷史上的清世宗。

十二月,釋放康熙帝生前圈禁問罪的宗室覺羅人等。上皇太後徽號為“仁壽皇太後”,即胤禛、胤禵的生母德妃烏雅氏。以理藩院尚書隆科多為吏部尚書,仍兼管步軍統領事務。胤禩兼理藩院尚書,胤祥總理戶部三庫事務。命修聖祖仁皇帝實錄,以馬齊為監修總裁官。命皇九子胤禟前往西寧。

帝位傳承,沒有疑雲,而知道隆科多未來劣跡的雍正帝,不曾再如歷史中那般呼其為舅舅,當然,本著廢物利用的宗旨,隆科多仍被皇帝放在了該放的位置上。

雍正帝,雖有真性情,卻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從政幾十年,他,有著一個成功政客所有的一切特質,這天下,只除了在少數幾個人面前,他從來不缺乏心機與手段,更不缺乏掌控這些的心理素質與智慧。

仁壽皇太後仍如史上一般不肯移至慈寧宮,玉兒跟著烏喇那拉氏去勸時,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任性與堅持。

想了許久,玉兒覺得明白了一點,這個昔日的德妃,如今的皇太後,因為兒子為帝,有了任性的權力,因為可以任性,便堅持留在往日的宮中,為什麽留在原來的宮裏,因為,這個宮殿,她住了幾十年,這個宮殿裏,有著她最多的回憶,與皇帝的,與兒孫的。

雖不曾鬧什麽見十四阿哥而不得的鬧劇,六十幾歲的皇太後仍然快速地衰老著,皇帝逝後,宜妃大哭宣洩了滿腹的憂傷,卻並不曾傷了身體底子,而德妃卻似乎把更多的悲傷咽了下去,玉兒想,這是她們各自的性格決定的吧,德妃明顯比宜妃更多思,唯其如此,驕傲的宜妃才會在為皇帝哭靈時有意無意間跪在了德妃的前面。宜妃在皇帝生前,因為性格而備受寵愛,她比同為四妃的另三妃都張揚肆意,而德妃,更隱忍,也可能正是這隱忍,讓德妃在悲哀中傷了身體。她仍然說了那句“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吾夢想所期”,只是,在那日皇子皇孫及眾臣的見證下,再沒人因此話質疑雍正繼位的合法性。她的那句話,更多的被解釋為謙遜以及對於小兒子的偏愛遠多於大兒子。

在人群中看著日漸蒼白枯瘦的雍正皇帝,玉兒納悶了,她給了四阿哥一瓶丸藥呀,怎麽能瘦成這樣。

其實,那瓶藥,四阿哥壓根兒不曾動,皇父薨逝,他卻紅光滿面,卻讓朝中上下如何看他?

胤禛不曾如他那個不孝子乾隆一般美其名曰守心孝,卻實際上只為父親守了二十七日的孝就繼續吃喝玩樂,胤禛真正地為自己的皇父守了二十七個月的孝,這二十七個月,他不曾宣召一位後妃,更不曾宴樂歡飲,他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身為人子對孝之一字的理解與對父親最深的愛戴之情。

說得天花亂墜也不如實際行動走出的一步,歷史上的乾隆,只繼位之初守孝一事,便讓人不齒其為人,更讓人覺其虛偽、自私與涼薄。

看著胤禛的諸般作為,玉兒深嘆,當日,用催眠之法引出弘歷心孝一事,她做得真是對極了!

☆、361憋屈

“京中有流言,朕登基為帝,實乃妖女蠱惑皇阿瑪,臨終改了遺命所至,皇父屬意繼位之人原為十四弟。”

玉兒眼睛眨了眨,穿著龍袍的四阿哥看起來像三十剛出頭的樣子,顯得年輕了,可是,她就是覺得這龍袍沒有以前的親王服飾好看。

四阿哥看一眼雅爾哈齊及他身畔明顯不在狀況的玉兒,無奈地抿緊薄唇,這個女人……

“玉兒,這妖女,說的就是你,你怎麽就不擔心?”

啊?

玉兒聽著四阿哥的話,呆了呆,又看看丈夫:“不是有你們,我擔心什麽?”

雅爾哈齊看著四阿哥臉上藏都藏不住的無奈與郁悶之色,呵呵地笑了起來。

看著那夫妻二人都一幅事不關已的模樣,四阿哥郁卒得直想撓墻,為什麽就他一個人在這兒憂心不已?為什麽這兩人就能這樣輕松?為什麽他要在處理繁雜的朝政、批閱大量的奏折後還要為這個女人操心,怕她覺得委屈,把他們夫妻叫來商量,他們卻這樣一番氣死人的態度。他當初為什麽會答應替這女人收拾所有的爛攤子,又是什麽時候淪落到要替這一家子收拾爛攤子的?

皇阿瑪啊,兒子終於知道你的不容易了,當初,兒子還以為自己使力就護住了這個女人,卻原來,您在暗中做了那麽多。皇阿瑪呀,兒子現在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事兒,既要做您以前的份兒,還得做自己當初做的,若不然這女人指定被人架起火燒了呀。

覺得自己很苦命的四阿哥閉著眼轉了一陣兒佛珠,待得心緒稍顯平靜後才又把珠串戴在腕上。看一眼那個傻樂的女人,雍正皇帝四阿哥把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放在一邊的帽架上,心裏悲嘆,這女人,什麽時候才能讓他省點兒心?

“你別不當回事兒,人家把你打小的事兒,全翻出來了,便連你祖父母的長壽也被拿出做了文章,還有二十幾年獨寵專房、三胎雙生,全成了你妖媚惑人、妖邪異於常人的證據。”

玉兒有些生氣了:“編排我也就算了,怎麽連我瑪法太太也牽連上了,誰這麽可惡,我毒啞他們。”

四阿哥撫額,能不能別這麽暴力?這是朝堂政治鬥爭,不是街頭波皮鬥毆!

“一夜之間傳流言之人全啞了,豈不更坐實了你妖女的名頭?難不成,你打算把天下人都毒啞了?”

玉兒撇嘴:“那全天下人也並不都是這般無聊得亂傳流言的惡毒之人吧。”

四阿哥差點兒吐血,明智地轉回頭看著雅爾哈齊:“你說,怎麽辦?”

雅爾哈齊打四阿哥桌上拿了本兒書遞給妻子,“一邊玩兒去吧。”

玉兒笑瞇瞇抱著書坐一邊自己個兒看去了,那萬事不礙心的模樣看得四阿哥直搖頭,打開玉兒帶來的點心盒拿了塊兒點心塞進嘴裏,唉,進了皇宮,傳東西卻不像以前那樣方便了,做皇帝也不盡都是好事呀,如今,連吃點兒合胃口的點心,都變難了。

看著四阿哥痛並快樂著的模樣,雅爾哈齊的唇角又往上翹了幾度。

四阿哥看一眼神情愉悅的雅爾哈齊,哼道:“別說你不知道那些流言。”

雅爾哈齊笑容不變,點了點頭:“普兒查了一下,是郭絡羅氏與十四弟聯手幹的。”果然,老十四還是不死心,至於郭絡羅氏,後面有老八的影子吧!

四阿哥哼一聲:“還有弘歷,那個逆子。”自己把他圈得那般緊,居然還是讓他找著機會聯系到了外界,哼,雖說他本意不是攻擊自己這個阿瑪,卻實打實是在助紂為孽,逆子!

雅爾哈齊聽著弘歷的名字,想起當日王府裏那個少年貪婪的目光以及最後的殺機,低頭喝一口茶,眼中閃過一道不為人所查的兇光,又很快被他斂去:“他們還去找了一些我以前的對頭,便連我那剩餘的兩個堂兄並幾個堂侄兒也去找了,可惜,真有膽子幫他們的,卻沒幾人。只裕親王十幾年如一日一直一心幫著他們,這回也很出了一把力,在宗室中鼓動眾人。”

為了權利,想要像自己一樣入主朝堂,保泰居然利欲熏心到這樣沒腦子的地步,雅爾哈齊唇畔的笑容帶上了一絲嘲諷,皇室打壓宗室,這是從世祖爺那會兒就開始的,自己若非身世特殊,也不能有現在的權位,可笑宗室裏那些野心勃勃之輩被先帝的作為蒙住了眼睛,只道先帝無意如世祖爺一般,卻無人看清,先帝在位的後二十年時間裏,已將宗室的影響力減至最低,宗室王爺一幹人等卻都將雙眼盯住自己,一葉障目,嫉妒著,羨慕著,甚至使盡了手段想要取而代之,呵,真真可笑之極。

先帝的手段老辣,樹了自己這麽個靶子立在那兒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卻在無聲無息間運用帝王手段,消彌了所有的隱患,宗室裏的人,沒幾人看清皇帝的用心,大多志大才疏,若真放在高位,於國也確非益事。

保泰以前親近老八,後來又鐵了心和老八老九一起幫著老十四,便是想著有一日如自己這般能左右帝王之意吧。

雖然被當成了靶子,不過,這二十年來,確也因手上的權力讓一家子過得順心之極,便連另幾位老親王也都無人敢小視他,眾皇子也都人人讓他三分,雅爾哈齊也就安然地一邊享受權利的便利一邊替皇帝收拾著那些不開眼的,當然,順便解決了自己看不順眼的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朝堂政事就是這樣,大家互相借力,雅爾哈齊覺得很正常,他打小就是在這個環境裏成長起來的,一直適應很是良好,看一眼坐在椅上吃點心的四阿哥,雅爾哈齊的唇角又翹了翹,心裏有些得意,保秦心比天高,卻沒自己好運,打一開始就選錯了人,得罪了這位愛憎過於分明的,如今又這般折騰,這好日子,也沒多長時間了。

四阿哥覺得吃得差不多了,便在李德全的服侍下漱了口,凈了手,喝了口新沏的茶,滿足地吐出一口氣。

“不只保泰,老十四還去找弘皙了,不過有二哥壓著,弘皙沒應承。”

末了,四阿哥看一眼坐在那兒翻書的女子:“這便是種善因得善果,她當年救了二哥,二哥卻是都記著呢,知道是借她的名頭,二哥還把老十四罵了一頓。”雖說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可二哥到底做了三十幾年太子,雖過了十來年圈禁的日子,見識還是勝過老十四的,只是,為帝者,卻不能讓人威脅到皇權,二哥,還得另做安排呀,否則,便是他想保存兄弟最後的情義也不能了,那些不安份的人,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拿二哥出來做筏子了。

四阿哥想著,目中露出一絲愴然之色,皇帝,一樣身不由已呀!

雅爾哈齊又低頭喝了口茶,廢太子的事兒,他覺得自己還是少插嘴的好。

四阿哥突然皺了皺眉,看著玉兒不覆以前那般圓潤的臉,問道:“這都幾個月了,她怎麽看著還是這麽憔悴?”

雅爾哈齊放下茶盞:“她不是把三十年的功力都耗盡了?容顏也就有了些許變化,好在,變化不大,要不,不知道怎麽折騰我呢。”

四阿哥挑眉,“怎麽說?”

雅爾哈齊無奈:“她說,成親了的女人,若是變醜了、老了,保不準男人就會往外發展,而防止男人出軌的最好辦法,就是保持吸引力。”

“出軌?”

雅爾哈齊只能又和四阿哥解釋一番何謂出軌,聽得四阿哥額角的青筋直抽抽。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猶之……”四阿哥正準備子乎者已拿先賢的言論做依據長篇大論教導一番呢,卻被猛不丁擡頭的玉兒一個惡狠狠的白眼全瞪了回去,一時噎在那兒。

雅爾哈齊好笑地摸摸妻子的頭,“看書。”

興許是她睡了十年,而他卻一直操勞,歷事越多,心態越見滄桑,現在,他的眼裏,總覺得妻子變小了,於是,心裏的憐愛寵溺之情便一日勝似一日,甚至有時會不自覺拿出對女兒的態度來誘哄著她……

玉兒小鼻子一皺,沖四阿哥哼一聲,又低頭開始翻書,這書不錯,是本兒游記,沒想到,四阿哥還看這呢,嗯,一會兒順回家去,以後便是忘了還,想來日理萬機的四阿哥也未必想得起一本書吧。

打著主意的某人不知道,那書,本就是四阿哥為她備下的。

“你就慣著她。”四阿哥有些惱羞成怒地瞪雅爾哈齊,這女人,膽兒越來越肥了,居然不讓自己說話,這什麽規矩。

雅爾哈齊打個哈哈:“我等了十年呢。”好容易醒過來,不慣著,還行?當然,十年前,他也慣著,不過,他媳婦兒,他不寵慣她又該寵慣誰去!

四阿哥哼一聲,不言語了。

“說說,那些個不消停的怎麽辦?”還是說正事兒吧,免得憋屈。

雅爾哈齊冷笑道:“毒啞。”

四阿哥頭痛極了,“你怎麽也這麽說。”

“這辦法快速、直接、有效。

“老十四和老八家的也毒啞了?”

“嗯。”

四阿哥抓狂,狠狠幾個深呼吸後,壓制住一肚子暴躁的火氣:“你能不能別學得跟玉兒似的那麽幼稚?”

雅爾哈齊往椅背上一靠:“他們不幼稚?他們不幼稚做什麽抓著我幼稚的媳婦兒不放?”

四阿哥想拍桌子,看看一邊翻書的玉兒,又把手拿了回去,無奈道:“行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也四十歲的人了,怎麽還沒個完?”

雅爾哈齊懶洋洋道:“我只是享受一下做人弟弟的福利,老十四能撒嬌,為什麽我就不行?”

玉兒擡頭看了一眼那對恃的兩人,低頭抿著嘴樂,傲嬌了的雅爾哈齊,當了皇帝卻更加憋屈的四阿哥,嘻嘻,真逗。

四阿哥無力道:“行,你想怎麽著都行,只是,這該解決的問題,總得解決吧?還是你打算任其發展下去?由著他們編排玉兒?”

雅爾哈齊耍賴道:“這不有你呢,我不擔心。”

四阿哥終於怒了:“你做人弟弟,不幫著兄長分憂,還什麽事兒都推給我?你家那幾個,你怎麽沒教成這樣?”

雅爾哈齊得意得嘿嘿直樂:“我家那幾個呀,都是弘普安排下來,弘芝弘英聽話做事兒,我不用費什麽心。”

四阿哥猛灌一口茶,急喘幾口氣,末了,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笑了。

雅爾哈齊看著四阿哥的笑容,背脊一涼,便要開口轉移話題,卻已晚了一步,四阿哥無視他警惕的神情,說道:“這事兒,我就安排你去處理了,你做人弟弟的,自該把事兒辦妥吧。若你偷懶,讓弘芝弘英弘吉弘寶知道了,起而效防之,以後弘普又該如何是好!”

雅爾哈齊尷尬地打個哈哈,深悔自己先前一時得意之下失了口,如今再要補救卻為時已晚,這位兄長已是打定主意了,只是,把這事兒全攬下來,卻不是他會幹的事兒,轉了轉眼珠:“老十四那兒我可不管,我怕太後打我板子,郭絡羅氏和保泰那兒,我去處理。”

“都是一件事兒,你居然沒能耐處理?”

“你這激將法,十年前興許還有點兒用,現在,卻是不行了,總之,老十四的事兒,我可不管,你自己處理。”

四阿哥咬牙,老十四的事兒他本就是想著額娘那兒不好交待,想讓雅爾哈齊處理,這小子,卻滑溜得壓根兒不肯沾手。只能氣惱道:“行了,老十四那兒你就不用管了,只是,朝政你是不是應該多幫著點兒?當初,讓你和老十三他們一起總理事務,你不幹……”

雅爾哈齊不等四阿哥說完,擺手道:“說了嘛,阿瑪身子骨兒眼見有些不好,不是我偷懶,實在是要侍疾。”

四阿哥氣得打鼻子裏噴出老大一口氣,不是偷懶?他根本就是偷奸耍滑!還當誰不知道?這個臭小子,沒有一點老十三的忠厚恭謹老實,滑不溜手得讓人真是氣得牙根兒都直癢癢。

玉兒突然開口道:“四哥,十三弟身子骨兒我會好好調養的。”以後四哥有個十三使喚,還能使喚很多年,雅爾哈齊就不會被抓壯丁了吧。

四阿哥顯然很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恨道:“你倒把夫唱婦隨守得嚴謹,怎麽就不想著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玉兒眨眼:“你們現在這樣,不是滿好?沒有不友不恭的嘛。”末了,又想了想:“對了,記得先帝讓你每日必須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八字,四哥,你寫了吧?嘿嘿,我聽說,你這幾天故態覆萌,惡習不改,晚上睡覺時間只有兩個時辰。”

惡習不改?四阿哥一僵,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笑瞇瞇的臉便低了下去,並努力收縮著身體,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四哥,你別瞪李公公,他得了先帝囑托,要盯著你呢。”

四阿哥覺得自己很悲催,做了皇帝,怎麽比當親王還不自在!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雅爾哈齊摟著妻子閉著眼想心事,四兄還是一如既往地寵著玉兒,如父,如兄,或許,在四兄的心裏,和自己這個兄弟的情份還不如玉兒吧,畢竟,自己真正與他親近也是與妻子成婚後的事兒了。

妖女?

雅爾哈齊的手緊了緊,居然敢這樣誹謗自己的妻子,那幾個人,誰也別想得好。

只是,想著這一切的始作甬者,雅爾哈齊卻無力地嘆了口氣,自己的生父,為著傳承,這樣算計自己的妻子,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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